【擎杯邀饮天地间,举杯回敬五千年】方寸凝华,千秋铃音

发布时间:2024-01-09

印者,信也。自商周起,印信便以刀为笔,以石为媒,成就金玉之信。待到唐宋,印信又成文人表达自我的方式。一枚印信以闲章入书画,或自拟词句,或撷取格言、警句,便游于方寸,醉于朱白,趣味横生。印信因此不局于镌姓名,更可篆心言,诉委怀琴书、立正谊明道、叙诗酒风流。

邓散木在《篆刻学》中云:“印章之称亦始于秦” ,据此可见闲章滥觞可追溯到先秦时期,其发源起初多作为吉祥之物,书画篆刻家常用于馈赠好友以表祝愿,从“得志”“敬事”“千秋万世昌”等古玺中可以窥见。唐时,随着诗文名句迭出,文人爱将诗文名句入印,加之印谱的问世,闲章汲取了诗文中的诗意,因而彻见真性,尽态极妍,为世人所喜闻乐见。宋时,闲章成为书画家铃盖在作品上的征信,更让书画绰有余妍,并用以藏家鉴藏。明后,文人学士奉篆刻之道为雅,一时钤用蔚然成风,沿袭至今仍受书画家青睐。

闲章是除姓名、斋室、职官、藏书印等实用章之外的印章,一般包括“引首章”“压角章”“吉语章”“警言章”“收藏章”“鉴赏章”“纪年肖形章”以及“斋、堂、馆、阁居室章”等。虽为闲章,但自古就有“闲章不闲”“闲章玩味”之说,古时文人赏析书画作品时,总是先从印章欣赏入手,从而判别书画家的学识、修养以及心之所向。

若闲章主人言行谨慎,那闲章间就有了恭敬谦卑、独善其身。明时精书画、篆刻的程邃,便有一方“守拙”闲章,此章正如其人,他在明亡后不图仕进,隐于艺文之间,自诩“江东布衣”。从周亮工《读画录》中所评其:“道人(程邃)诗字图章头头第一,独于画深自敛晦”足以见得程邃心性。

清时书法家,训诂学家、篆刻家桂馥,也有一方“臣心如水”闲章,印文源于汉代郑崇语,即廉洁自守、清白如水之意。

清时擅人物肖像的画家禹之鼎,在康熙年间入京供奉内廷后便因“一时名人小像皆出其手”而誉满京师,虽誉满寰中但其仍不忘讷言敏行,在其所作的《早朝图》扇页中便钤有“之鼎慎斋” 朱文长椭圆印,以此提醒自己恭敬谨慎。

若闲章主人性情疏阔,那闲章间就有了霁月光风、逸韵高致。明时唐伯虎会试被黜,虽卖画为生,画幅上却常盖“江南第一风流才子”之印,一年后在主考官“此为奇人”的赞叹中,唐寅一举成为这年南京乡试的榜首——解元。一时间这个身穿青衫,风流倜傥,喜欢走马街头,流连宴饮的青年,名冠金陵,当之无愧“江南第一风流才子”。

图说:明 唐寅绘 《桐阴清梦图》轴

另一位清时画家恽寿平则更多了一丝霁月清风之韵,他素有清朝“一代之冠”美称,他的画充满高逸之色,讲究“出入风雨,卷舒苍翠”而后“走向造化于笔端”,因而他的闲章也有俊逸跌宕之色,其中一枚“贤者而后乐此”就颇有逍遥自在之感。

古时有文人乃是真疏狂,有文人便渴望逍遥,却仍牵扯于世俗。清时有“扬州八怪”“诗、书、画‘三绝’”的郑板桥就是其中一位。他所用于书画的闲章诸多,如“康熙秀才”“雍正举人”“乾隆进士 ”“ 砚田生计”等,尤以“七品官耳”著名。他怀才不遇,仕途维艰,故刻印“七品官耳”以自嘲,“耳”字即有“罢了”之意。但他偏不肯“ 罢了 ”,在《风竹图》上题款:“ 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”字里行间可见他对百姓牵动情怀。

若闲章主人好学深思,那闲章间就有了断织劝学、潜心笃志。宋时教育家朱熹训导弟子们读书要熟读精思、循序渐进,将圣贤言语身体力行,提出了系统的读书方法论,因此当时劝学诗风靡一时。“人生惟有读书好”便出自南宋翁森的劝学诗《四时读书乐》,记述春夏秋冬无时不宜读书,以此句篆刻成印劝勉学子。

清时乾隆也有一枚“一年无日不看书”印,此印文源于当时书法大家张照的“四面有山皆入画,一年无日不看花”,乾隆帝在避暑山庄观后,易字更为“四海有民皆视子,一年无日不看书",以劝诫自身敏而好学。

若闲章主人乃斗酒学士,那闲章间就有了对酒当歌、酒逢知己千杯少。明时著名篆刻家苏宣,年少时好读书,旁通经史百家,本应是个儒雅公子,却因其性格豪放、豁达,喜爱以酒会友,因此多出了一种“放浪形骸之外”的气质。也正因为这种逍遥的人生态度,他为自己篆刻了一枚“深得酒仙三昧”闲章,带有丝丝世外高人的味道。

还有上文曾提到的程邃,虽遵从“守拙”本心,却仍难以割舍对诗酒、音律的向往,特篆刻一枚“少壮三好音律书酒”的闲章。

清代篆刻家、书法家邓石如堪称中国书法史上开宗立派的巨匠,其人留着一绺长长的美髯,遇人落落,性格耿介,无所合,无款曲,无媚骨,无俗气,他一生过着“采樵贩饼饵,日以其赢以自给”的生活;他以“山人”自居,于荒江老屋中高卧。也只有他这样的高人逸士才能篆刻出“拈华微笑对酒当歌”这样不媚世俗的闲章。

中国文人最爱以书画描绘理想世界,于是有了登山临水,于是有了携琴访友,于是有了对酒当歌。这些情愫描于书画之上,显现在闲章印记之上,一笔一划、一点一滴都记录着中华文化的千年流觞。

擎杯邀饮天地间,举杯回敬五千年。


中华酒业销售(贵州仁怀)有限公司 黔ICP备2023000578号-1      贵公网安备52038202002019